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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月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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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惟下了床,揽住成隐的腰,动作轻柔地将人抱到了床上。

她睡得迷糊,做了个梦。以为自己落到了云堆里,周围全是飘忽不定的白云,她蹦蹦跳跳,伸手去捞。

实际上,她不停乱动,将整条被子全部扯到自己身上。

林惟额角上的青筋乱跳,只好伸手将她手脚禁锢住了,低声警告道:“好好睡觉,别再动了,要不然我不客气了。”

成隐梦里怎么也握不住飘忽的云堆,她气急了,开始不停拍打身下的棉花云,动作幅度越来越大。

这床其实很大,可是林惟差点被她蹬下床去。

“......”林惟忍无可忍,小姑娘看着乖巧文静,可睡个觉怎么能这么皮,他只好死死揽住她的腰,把她往怀里带。

“成隐!”

成隐费了半天力,终于握住了一朵棉花云,她开心地碰了碰,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暖和。

所有的烦恼仿佛在这瞬间全都消失不见。

成隐总算安分了下来。

睡颜恬静。

林惟垂眸凝着她,眼眸深了几分。

她工作一直很认真,也很能吃苦。算不上很聪明,但有时候再怎么出错被训,也不见她有任何的抱怨和哭诉,一次比一次做得好。

老头子一直把她当做亲孙女,以她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,完全可以换个轻松的岗位,或者是直接拿着他的赡养费当个快乐的小米虫。

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隐忍和坚持。

林惟喉结轻轻滚动了下。

她的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膛处,密密麻麻的呼吸拂在他的心口上,仿佛一股暖流窜进了他的血液,直抵心房。

很温热。

整个心尖颤抖得厉害。

他不习惯,身子想往后退一些。

成隐嘴巴一撇,眼睫动了动。

看着很不开心,还有点委屈。

身边的棉花云不见了。

林惟神情微凝,不再动了。

他指尖不自觉伸向了她的头顶,带了些私心,想要轻轻揉一下。

碰到的刹那,成隐不舒服似地皱了下鼻子。

林惟指尖一顿,立刻收了手。

他余光轻瞥,捏起床上掉落的一根细软长发,漫不经心地把玩在掌心之中。

林惟盯着发丝看了良久,一双黑眸如寒潭,仿佛蕴着千言万语。

蓦地,柔软细腻的黑色发丝不小心缠绕在了他的指尖上,与他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
林惟薄唇抿了抿,丝丝入扣的触感,让他忽然不想解开。

窗外变了天,下起了雷阵雨。

一如他的心境,此刻起,似乎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,微妙的变化。

成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入目的是白色天花板和吊灯,她有一瞬间的懵圈。

平息了好一会儿,她才想起昨晚是睡在林惟的房间。

她眉心拧起来,她记得明明是睡沙发的。

可是现在,成隐抬了抬眼,发现自己不仅躺在了他的床上,身上还盖着他的整条被子。

扫了一圈,幸好林惟不在室内。

结果下一秒,男人进了房间。

“......”

成隐无声地垂下眼睫,拉了拉被子。

不想看他。

眼见她要将整个身子埋进被子,林惟怕她把自己闷死,终于出了声:“起床吃饭,然后去公司。”

他的声音格外嘶哑。

成隐一愣,被子慢慢露出一丝缝隙:“你受凉了啊?”

“嗯。”

她睡觉实在太不安分,后半夜又踢又踹,随后扯了整条被子,再加上夜里突然降温,他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。

他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骨,不感冒才怪。

成隐小声问:“怎么会好端端的感冒?”

林惟瞥了她一眼:“这得问你啊。”最后的尾音他故意拉长了腔调。

成隐眼微睁,顿时内疚了起来。她知道自己睡相不怎么好,昨晚肯定是她把他的被子全抢了。

不过……

昨晚林惟什么时候将她抱上了床?她怎么一点直觉都没有?

吃早饭时,成隐的眼睛都不敢看他。

直至两人前往公司。

前段时间林氏集团拍下了城区北部的烂尾工程地,占地面积广,市口也不错,而且随着S市经济水平的增加,娱乐设施比较少,所以林氏打算建个星空艺术馆。

有其他集团的人想要合作,这两天一直再谈。

林惟一整天忙的不可开交,从白天的三个会议到晚上的应酬,基本上都在连轴转。

成隐跟在后头,也忙,根本没时间注意林惟的身体。

晚上的饭局结束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,两个人终于走出了酒店,回到车上。

成隐启动车子,送林惟回他的公寓休息。

林惟解开上衣纽扣,顺便将车椅往后放,开始闭目养神。

他呼吸很浅,一脸倦怠,没了平时的痞气,眉眼似乎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脆弱。

成隐偏头看着他,小声问:“你还好么?”

林惟闻声,睁眼看她,他扇动了两下长睫毛,敛下眸底的倦色,勾着笑,闲闲开口:“怎么?关心我啊?”

“......没。”成隐收回视线。

好吧。

不逗她了。

“我还好,开车吧。”他声线懒洋洋的,却哑得厉害。

“好。”

这家酒店离林惟的公寓不远,二十分钟就到。

车开到之后,林惟下了车。

“回去早点休息。”打完招呼,林惟便朝着电梯方向走去。

随后成隐开车回了家,她打开灯,换好鞋后,穿过玄关,坐在了沙发上。

她看着顶上的吊灯,在想,林惟今晚真的喝了不少酒。

顿了顿,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。

很快接通。

“嗯?”

他的鼻音很重。

成隐微微抓紧了手机:“家里有中药么?”

林惟一愣:“没。”

成隐低着头,声音微弱:“要不,把家庭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?”

林惟笑了:“他老人家也都快六十了,还是算了。”

成隐:“…说的也是,那你多喝点热水。”听着感觉好像渣男口吻。

林惟懒散地应道:“嗯。”

成隐:“那你早点休息。”

林惟:“好。”

两个人一阵尬聊过后,挂断了电话。

成隐站起来,去了书房,她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钢琴谱,是《德彪西钢琴曲选》。

这是她小时候曾经被一群人欺负,林惟救了她后,帮她捡起来的琴谱。

只是这些事,林惟早就不记得了。

成隐小心翼翼地翻开,页面夹层里头有一张中药方子,纸张泛黄,潦草的字迹也已经不清晰了,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了。

成隐拿出来,握在手心,转身,迅速冲出家门。

林惟小时候身体不太好,他一感冒,夜里必发烧,而且发的还都是内烧,外表根本看不出异样,可每次量体温都是高烧。他吃了很多西药,吊了无数次水都不见效果,后来他母亲请来国内很有名的老中医给他看病。

林惟自此一发烧,老医生就给他刮痧,并写下了这副中药方子,后来他的身体就渐渐好起来了。

这两天S市多有阵雨。

成隐刚下楼,就下起了滂沱大雨。

S市中医馆多在巷子里,而且为了停车方便,成隐还是决定骑机车出门。

戴好头盔,迎着大雨,成隐像一条在海里的鱼,穿梭在S市的大街小巷中。

可是此时已经夜深,药店全都关门了。

成隐多次跑空,最后颓丧地蹲坐在一处屋檐下,抱着双臂。

她全身淋得透湿,只有那张方子她放在防水袋里,护得很好。

买不到药。

突然,她头一抬,似乎想到了什么,她赶紧拿出手机。

设备揣在口袋里貌似浸了些水,她紧张地划了两下,幸好还能用。

她打电话给了黎晓。

黎晓正在和自家堂弟熬夜上大分,恰好一局结束,接到了成隐的电话。

黎晓:“宝贝,怎么啦?”少见的她这么迟还没睡觉。

成隐吸了口气,问:“晓晓,我记得你堂弟家是不是开中医药馆的啊?”

黎晓点头:“啊,对。”

成隐斟酌着问道:“那能不能麻烦他,现在给我抓些药啊。我会多加钱的。”

黎晓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现在啊?”

成隐抓了抓脑袋,不太好意思说:“嗯,对。麻烦你了。”

“你等一下,我问一下他。”

“好。”

过了几分钟,黎晓回了电话给成隐。

“我堂弟同意了,你现在去药店门口。我弟马上就过来,他家住的近。”

成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:“晓晓,谢谢你。”

黎晓笑了笑:“和我客气什么。不过我弟知道你打游戏技术好。下次记得带他上分,当然也得带上我。”

“没问题的。”成隐松了口气,轻声应道。

恰好雨停了。

成隐骑着机车迅速赶到了黎晓给的地址,将药方递给了黎晓堂弟,他们家是中医世家,堂弟从小跟着家人学中医,如今也是抓得一手好药。哪怕有些字看不清了,他也能猜出来。

虽然堂弟说是姐姐的朋友,不用给钱,但是成隐还是给他转了平常药的三倍价格。

成隐拿到中药后,不确定林惟的公寓有没有熬药的罐子,决定先回家熬药。

她花费了时间,用小火将中药熬好,放到了保温桶里,再从药箱里拿了支没用过的温度计,一起放进了一个纸袋。

趁着煮药的时间,她顺便洗了个澡,快速换了套衣服,再将头发吹干。

看起来没有很狼狈。

一切弄好之后,她赶紧开着车去了林惟的公寓。

凌晨一点多了,她发了微信给林惟:【睡了吗?】

林惟身体难受得很,但也睡不着,便开了盏夜灯,半靠在床上打游戏。

看到微信,一怔,退出游戏,回复:【还没。】

成隐:【那你开门。】

林惟:【嗯?】

成隐:【我在你公寓门口。】

屏幕瞬间一黯。

游戏界面显示“Game Over。”

林惟迅速下床,开了门。

成隐提着个袋子,安静地站在门口。她抬头,恰好洁白的月光从她的眼底掠过,干净纯粹。

林惟目光微微一凝,声线紧了紧: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来了?”

成隐抬手,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:“喝完,早点休息,不要熬夜了。”

他生病从来不好好休息。

她怕他夜里发高烧。

毕竟是她害他感冒的。

她会内疚。

林惟接过纸袋,一怔。

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这两天太过疲惫,他的反应慢了两拍,等他回过神时,成隐已经转身离去。

林惟懒懒地靠在门框上,从袋子里取出保温桶,他才掀开一个小缝,浓厚的中药味就飘了出来。

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。

他抿着唇,将保温桶一放,迈着长腿,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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