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个时代,诸如风寒之类的毛病,除了慢慢调理之外,没有什么快速见效的法子。再一次在老总管灼灼的目光下,皱着眉头喝完了一碗苦的要命的汤药之后,卫成泽忍不住吐了吐舌头,飞快地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放入口中,有些含糊地说道:“刘叔,我可以出宫了吗?”
在三天里面已经第十次听到这个问题的刘进忠不由地按了按额角,露出了头疼的表情。
……陛下你每喝一次药,就问一遍这个问题,真的好吗?
可偏偏看着卫成泽那可怜巴巴的样子,他连半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故意板着一张脸,拿了空了的药碗就往外走,任由卫成泽那个小狗崽子在后面拖长了语调喊着:“刘叔——”
刘进忠就想不明白了,那个楼扶芳到底有哪里好了,值得卫成泽这么心心念念地记挂着。
——没错,卫成泽的那点小心思,根本就瞒不住见多了后宫中中的各种阴私的刘进忠。
他也震惊过,也曾私底下劝说过,可在得知卫成泽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子嗣之后,却突然看淡了。
只要卫成泽自己喜欢,旁的又有什么要紧的?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,这世上有着断袖之癖的也不止卫成泽一人,终究是已经立了太子了。
可让刘进忠不满的是,为什么偏偏就是楼扶芳呢?
原先他还觉着奇怪,为什么卫成泽出手对付了楼御史,那架势,看起来可是要满门抄斩的,然而偏偏楼扶芳一点事都没有,非但如此,那官位还坐得稳稳的,颇得圣意的模样,结果感情是卫成泽他看上人家了啊?!
带着点看自家女婿的眼光,刘进忠觉得楼扶芳这人,怎么看怎么不顺眼。
先不说他那对父母做的事情,就是楼扶芳自己对卫成泽的态度,也让刘进忠感到很是不高兴。
想到自己前去楼府,宣召楼扶芳进宫时对方的表现,刘进忠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。
☆、35|第二穿
天高气爽,湛蓝色的苍穹如同世间最澄澈的蓝宝石一般通透澄净。秋日的寒蝉毫不停歇地嘶喊着,仿佛在尽生命中最后一场狂欢。
一袭青衫的男子坐在院中,桌上一盏清茶,两叠糕点,模样看着分外惬意。
“大人,”添茶的小厮看了男子一眼,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,“不进宫面圣,真的不要紧吗?”
男子闻言动作一顿,抬起头来,那本就总是不苟言笑的面容,此刻更是如同覆了一层冰霜一般,让人心惊胆战:“若是他真有什么不满,也赐我一杯毒酒便是。”
说罢,他看了一眼小厮那噤若寒蝉的样子,冷哼一声不再说话,可却究竟是再没有心思品茶了。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,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,拂袖进了屋里。
自那日被卫成泽夜间急召入宫之后,已有五日之久。若说那天夜里楼扶芳有多动容感激,这会儿他就有多郁结愤怒。如若不是碍于君臣的身份,楼扶芳甚至想要揪住卫成泽的领子,给他狠狠地来上一拳。
卫成泽怎么能——这般戏耍于他?!
分明已经许诺不再对牢中的二人动手,可第二天他得到的,却是两人的死讯。待到楼扶芳赶至天牢中时,见到的,只是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。
看着那因为痛苦与惊惧而扭曲成可怖的样子的面孔,楼扶芳甚至有些站立不稳。
鸩杀。
——竟是连当众问斩都不愿,而要挑选这般阴狠下作的方法吗?
胸腔中有无数的情绪在上下翻涌着,痛苦,愤怒,悲伤,失望,怨恨,竟连楼扶芳自己,也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父母的死而难过,还是为了卫成泽违背了诺言而郁愤。
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,楼扶芳便递了册子,想要进宫寻卫成泽问个清楚,然而那守在外头的太监却连宫门都未曾让他踏入一步。
“陛下身体抱恙,不便接见大人,大人还是请回吧。”那太监恭恭敬敬地说着,言行举止无一能够挑出错处的地方,可落入了楼扶芳的眼中,却是那般的讽刺。
身体抱恙?分明昨夜还那般生龙活虎的,及至他想要上门问责时,却忽然身体不适?便是三岁的孩童,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番毫无诚意的说辞。
楼扶芳被气得有些发抖,然而多年来的修养,却无法让他将怒气发泄在眼前这个与此事无干的人身上,只能冷冷地甩袖而去。
要是此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,不过是卫成泽忽然来了兴致,想要戏耍他一番而已,可偏偏,就在他被拦在宫门外的当天下午,卫成泽却突然派了人来宣他入宫——来的还是那后宫中的内务总管,还真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。
看着那老太监带着审视与打量的目光,楼扶芳的心中不住地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