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渐渐地,孩子发现,他想要更多。”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,卫成泽继续说了下去,“他不甘心另一个人那样毫无所觉地生活着,不知道事情的真相,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,不知道——他到底,是为了什么。”
那个孩子,希望另一个人能够看到他。
楼扶芳微微一愣,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,眼中流露出些许震惊的神色来。
卫成泽没有抬头,就好像忘记了楼扶芳的存在似的,只是缓慢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。
所以,孩子强硬地将另一个人拖到自己的面前,将所有的真相毫不留情地摊在对方的面前,逼着他站到自己的身边。
“很过分吧,那个孩子?”牵着嘴角朝楼扶芳一笑,卫成泽问道,脸上那勉强装出的漫不经心的表情,仿佛只要一触碰,就会支离破碎养成夫妻日常。
确实很过分。楼扶芳在心里回答。
“很任□□,那个孩子?”卫成泽又问。
确实很任性。楼扶芳扯了扯嘴角。
“很自私吧,那个……孩子?”卫成泽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,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,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。
确实……很私自。楼扶芳抬起手,想要触碰卫成泽,却又在半途收了回来。
“可是……他只是希望另一个人能够看一看他——只是看一看他。”卫成泽低下头,墨色的长发自耳后垂落,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如露珠一般的水滴,晶莹剔透,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。
那个孩子,甚至没有想过得到任何回应,只是那样任性地、自私地、一厢情愿地出现在另一个人的四周。
——求求你,看看我,看看为你变成了这样的我。
我早就已经看到你了——楼扶芳想这样回答,可嗓子却仿佛被什么给掐住了似的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绞紧的双手被松开,卫成泽深深地吸了口气,他抬起头来朝楼扶芳露出了一个微笑,原本苍白的面孔上竟多出了几分血色:“你从来都不亏欠我什么。”所有的事情,都是出自他自身的意愿,与他人无干。
“我也并未觉得我的人生有多凄惨——不,我甚至感激着从前所经历的一切。”如果所有的磨难都是为了遇到你,哪怕从刀山火海中趟过也愿意。
“但是……”卫成泽抿了抿唇,“我为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一切,”像是想要平复情绪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,卫成泽努力扯开了一个笑容,“所以能不能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,“能不能只想着我,只念着我?”
“哪怕你所想着念着的,只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‘卫成泽’。”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,如同扑扇着双翼的蝴蝶,晶莹的水珠终于滑落了下来,“哪怕只是在这个时候,骗一骗我。”
那泪滴仿佛落在了楼扶芳的心脏上,带起温软的酸楚。
如此卑微、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,却又偏偏如此任性与自私,从一开始,他就没有给过楼扶芳其他的选择。如一只笼中的困兽,到死也不愿意放下那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。
楼扶芳忽然觉得有些无奈,在这种时刻,他除了顺着对方划出的道路走下去之外,还能怎么做呢?他的面前,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项。
卫成泽忽地笑了起来,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,浅淡的绯红在双颊上晕染开来,煞是好看。他一点点地蹭到楼扶芳的身边,带着点试探地伸出手,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楼扶芳的手背,然后像是安下心来似的,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,手指嵌入楼扶芳的指缝间。
察觉到卫成泽动作中的那一份小心翼翼,楼扶芳不由地有些好笑,心脏的某一部分一点点地柔软了下来。他反手扣住卫成泽的手,转过头正想说话,却不想卫成泽竟身子一歪,大半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。
没有料到卫成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来,楼扶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,然而见到卫成泽脸上那带着些许满足的笑容,却又实在做不出将他推开的事情来,只能在心中轻轻地叹一口气,小心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,让卫成泽靠得更加舒服师父,快救我!(GL)。
那所谓的君臣之礼,早已不知被他抛到了哪个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