伸手拂了拂耳边的长发,卫成泽抬起脚,缓缓地跨入木桶当中。氤氲着雾气的热水一点点地没过卫成泽的脚背,而后是小腿,大腿,腰际——忽地察觉到了什么,卫成泽转过头来,对上了某只兔子如红宝石一般的双眼。
“要一起洗吗,”卫成泽将莫安凛捧到自己的面前,一双美目微微弯起,声音有种莫名的喑哑,“小叶子?”
这是他给这只兔子起的名字,因为对方不爱胡萝卜偏偏爱胡萝卜叶的古怪喜好太有趣,索性拿这个作为称呼。
靠着木桶边缘坐下,卫成泽的身子没入水下,只双手托着莫安凛悬于自己的面前,笑盈盈的样子,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。
在热气的蒸腾下,卫成泽的面颊有些的微泛红,看着格外诱人,沾湿了的黑发软软地贴在颈侧,在水中飘散开来。有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,莫安凛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滴水珠一路向下。
水面上漂浮着些许花瓣,让水下的景色变得若隐若现的,看不分明。
有一片花瓣停在了卫成泽精致的锁骨前,他垂下眼看了一会儿,忽地伸出手,玩闹似的捏起花瓣,贴着自己的肌肤游走起来,划过胸前的红樱,越过平坦的小腹,带着说不分明的挑逗意味。
视线随着那片花瓣移动着,莫安凛突然觉得鼻子一热,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,染红了洁白的兔毛。
莫安凛:……
卫成泽:……
作者有话要说: 莫安凛:我只是叶子啃多了,上火,真的!
谢谢华如夏的雷,么么哒~
☆、第213章 第十三穿
殷红的鲜血滑过某只兔子的三瓣嘴,在纯白的兔毛上留下显眼的痕迹,而后滴入水中,荡漾出红色的水波。
卫成泽的眼角跳了跳,像是努力想要挤出关怀的笑容来,可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,一把将手里的兔子给扔到了地上,动作无比干脆利落,没有一点担心摔倒某只兔子的小心翼翼:“可别把我的洗澡水给弄脏了。”
莫安凛:……
突然就被某个整天都抱着自己的人给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,莫安凛整只兔子都是懵-逼的,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。
总觉得……似乎有什么不对?
看着蹙着眉头,一脸嫌弃的神色的卫成泽,莫安凛两只红红的兔眼中满是茫然。
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把持不住突然流鼻血确实很丢脸没错,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卫成泽,难道不应该稍微表现出一点关心和担忧来吗?
然而,卫成泽却一点也没有照顾莫安凛心情的意思,他一只胳膊搭在木桶的边缘,脑袋懒洋洋地搭在胳膊上,正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某只兔子。
“定力居然这么差……”斜眼看着鼻子底下两条鲜红的痕迹的兔子,卫成泽的眼睛一转,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,脸上浮现出揶揄的笑容,“难不成是只母兔子?”
说起来,留下这只兔子这么久,他还真没有去辨认过这家伙的性别,一来是不知道兔子是怎么辨认雌雄的,二来么,不过是只养着玩的小东西,是雌是雄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。
这么想着,卫成泽忍不住伸出一只手,戳了戳僵在原地的兔子的屁股,仿佛想现在就把它抱过来,看看公母似的。
莫安凛:……
默默地把自己往远离木桶的方向挪了挪,离开了卫成泽伸手能够够到的范围,莫安凛终于回过神来,看向卫成泽的目光里,顿时就带上了几分惊疑。
卫成泽……是男人?
尽管有着花瓣的阻挡,他没能看清水滴的景象,但卫成泽那平坦的胸膛,却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,更何况卫成泽刚才的话……莫安凛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。
要说不惊讶,肯定是不可能的,可那一瞬间产生的惊讶,却并不算多大——并非莫安凛早就有了预感,他只是……不在乎。
无论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别,身份,来历,对他来说,都没有任何差别。他所恋慕的所在意的,仅仅是这个人本身而已,与其他事物无关。
若是一份感情,会因为那些外物而改变,那么这份感情,又有什么值得称耀的地方?不过是连自己都无法欺瞒的虚伪心思罢了。
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莫安凛的想法,卫成泽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,眼中似有光芒闪过,眼波流转间,有着说不上来的魅惑。这份与平日里的天真与娇憨不同的风情,让莫安凛无法移开视线。
虽说不知道卫成泽究竟是为了什么,才会以女子的身份生活,但既然对方在旁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,这样伪装了这么多年,莫安凛毫不怀疑,卫成泽的性子,不可能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。
但是,那又如何呢?不管真实的性格如何,也终究都是同一个人。
更何况,不得不说,在其他人都一无所觉的情况下,成为知晓这个秘密的唯一的人,这种感觉,实在太过令莫安凛沉迷。
莫安凛仰着头,一双如红宝石般鲜红剔透的眼睛里,清晰地倒映着卫成泽的面容,仿佛那双眼睛里,只剩下了这个神色间带着少许慵懒的人。
盯着莫安凛看了一会儿,卫成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然笑了起来。他伸出手,发现以现在这个位置,自己够不到那只蹲在地上的兔子之后,索性收回了手,一起垫在下巴底下,歪着脑袋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小团。
或许是每日都得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样子,让卫成泽感到有些疲惫,又或许是身边没有可以倾吐心事的人,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,让卫成泽感到烦闷,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来,最后彻底消失,看着莫安凛的双目中,再没有一丝笑意,平静得如同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。
将耳旁垂落的头发拂到脑后,卫成泽移开视线,没有焦点的目光也不知在看些什么。许久之后,他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“其实就连我自己,都记不清到底为什么非得穿上长裙,扮作女子了。”卫成泽仰着头靠在木桶的边缘,仿佛是在说给莫安凛听,又仿佛只是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,“也许娘曾经告诉过我吧,但是时间过去得太久,我已经记不起来了。”
只是从有记忆开始,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。不明原因,却也不敢暴露,不敢违背,只能战战兢兢,生怕行差踏错,万劫不复。哪怕父亲与兄长都对自己宠爱非常,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。
“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喜欢一些可爱的小东西,会有一点小脾气,会仗着宠爱肆意妄为,会因为受了点小委屈就跑到爹爹和哥哥那里告状……”说着说着,卫成泽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。
哪怕这所有的一切,都建立在伪装的基础上,但其中的愉悦与欢乐,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。
能够与自己的亲人这般相处,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美好而幸运的事。
可他终究是男儿身,一直以女子的身份示人,总是会有着不少的麻烦,比如……“这个年纪的女子,应该有一个思慕的心上人。”说到这里,卫成泽的眼中顿时露出了少许无奈的神色。
若是换了旁人,到了他这个年纪,早该定下一门合适的亲事了,也就卫长生宠他,从不会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,自行替他决定。可这种事,拖得了一时,却拖不了一世,即便卫长生不说什么,外头的流言却也能够把人压死。
这到底还是一个着重礼法的年代,一个人要是一辈子都不成婚,那甚至可以说是对先人的不敬。
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卫成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恼。这个问题,要想解决,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,说不得到时他只能借假死脱身。可这样一来,却势必会伤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与兄长,而这正是卫成泽所不愿看到的。
怔怔地望着虚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,卫成泽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,猛地转过头,看向那只一直盯着自己的兔子:“敢说出去的话,我就吃了你!”说着,他还不忘咧开嘴,朝对方露出了自己的一口小白牙。
莫安凛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