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垂着头,藉由晕黄的月光走往洗澡间,沿途不断想着厨房灶上的蒸笼里搁着厨子大叔留给他的食物,肚皮又一阵「咕噜、咕噜」地响。
来到洗澡间,乔宝儿马上将门栓给扣上,警觉性地东张西望,门边有用来生火、烧水的炉灶和大锅,一堆栈成似小山的木柴,里边搁着一只大浴桶、小矮凳,墙边设有吊挂衣裳的铁勾子和挂着一盏油灯。
浴桶内,冉冉轻烟弥漫,乔宝儿顿时明白好心的厨子大叔已经帮他备妥热水。
一阵暖意淌过疲惫的身躯,他上前挂好衣裳,搁下脸盆,开始宽衣解带。
由于小狗子曾交代过,千万不能让人看见少了一块肉的身体,这是忌讳。他坐在矮凳上,由脸盆内取出巾帕覆盖住胯下,小心翼翼地拆开缠绕在手的布条,露出那浮肿的手背,动了动指节,泛起神经抽搐般的疼。
黯然的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气,他怕手好不了怎办?
他以后回去要替四娃、五娃绑头发呢,牵着她们的小手玩耍、采漂亮的花。
累积一日的担心终于溃堤,泪水模糊了视线,他捞起水瓢从头将自己淋得湿透,带走的污秽流向排水孔,带不走的伤埋在心底,梦想是一把锁,紧扣住黑暗的门扉,不让他人的不屑、嘲笑与欺负继续让自己难过。
仅靠左手慢慢地洗净身体,背对着窗,任由晕黄的月光洒落孤寂的身影,浑然无知一道阴影定在窗口,有双阴鸷的视线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走……
看一条阉狗在洗澡……
凶狠的目光透过窗口射向纤瘦的侧面身影,嘴角浮掠而过一抹笑意,呵呵……
据他所知,阉狗向来忌讳让人瞧见身体。啧啧,果然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。
以往,他一向对阉狗疾言厉色,可别指望会多瞧上几眼。如今,彷佛挖掘他人的秘密般,他倒是喜欢抓到别人的把柄,无疑是种乐趣。
良久,睥睨的眼神自窗口移开,孟焰踏离脚下的一块石头,也不打草惊蛇,干脆处在原地等待。
略显不耐烦地拧眉,好不容易终于听见了一声吱轧声响,被他盯上的「贼」离开了洗澡间。
已近亥时,他不禁纳闷这家伙竟没走往这儿来?
孟焰驱步上前,捕捉到一抹身影进入厨房。他则停在几步之遥的距离隐没身影,将厨房内的动静瞧分明──乔宝儿一头湿漉,沐浴后,浑身顿觉清爽。他一心想着炉灶上的蒸笼内搁着今夜的膳食,早已饿过头的胃迫不及待能填入些东西。
掀开蒸笼盖,扑鼻的香味令他精神一振,「厨子大叔好好。」特地留给他美味的「佛跳墙」。
嘴角弯弯的扬起,内心盈满一份感激之情,就在他双手捧起碗之际,瞬间抬眸瞥见一名男子跨进厨房。
「原来,你到这儿作贼。」
啊!乔宝儿倏地张大了嘴,浑身一震,「匡啷!」一碗佛跳墙顿时洒得满地都是。
孟焰挑了挑眉,瞪着地上的残羹菜肴,怒意顿生。「你,可真浪费、糟蹋了食物。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不是……故意……」他不禁双手发抖,腿也发软……
孟焰撇撇嘴,抬脚勾来长凳坐下。「哼」了声,彷佛谈论天气一般,问:「你怕什么怕成这样?」
乔宝儿一瞬成了哑巴,发不出声音说出他怕极了眼前一脸阴沉的男人,比严总管还恐怖……
孟焰偏头笑了笑,伸指点向他,「你见到我,怎不跪?」
乔宝儿的双膝一软,登时跪下。
头垂得低,见今夜的膳食全在脚边却吃不得了,他好饿……
干爽的裤子已经弄脏,心疼的是厨子大叔偷偷留给他的食物,倒是不在意必须多洗一件脏裤子。
左手拧紧衣襬,右手仍不断在抖,指尖差点触摸到地上的菜肴,他忍着饿极的胃口,没捡起脏掉的食物来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