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乔宝儿恍若游魂,浑浑噩噩地回房。
水眸凝往内室,他犹豫该不该对主子说出实情......但也顾虑万一小狗子抵死不认,甚至诬赖反咬他一口......吓,主子一定会踩断他的手、打断他的腿。
浑身忽地冷得猛打哆嗦,脸上的血色渐失,乔宝儿颓软的倚在门边,再也承受不住蒙受的委屈与为难。「我好讨厌你们......讨厌小狗子......
「也讨厌主子......好讨厌......」
低浅的呢喃在寂静的夜里穿透一道屏障,缓缓地渗入脑海,字字句句缭绕几回后,倏地化为利刃挑断每一根神经,瞬间狂奔的血液逆流,如排山倒海击向骄傲与自尊──
孟焰双眼眨也不眨地怔忡了许久,脑海仅存的残念就是──小家伙讨厌他?
他被小家伙讨厌......猛一提气,全身热血沸腾!
那该死、低贱又不值钱的东西究竟说了什么鬼话?
一夜无眠,孟焰瞪着蜷伏在身旁的小家伙,压下满怀怒意,他掀被下床着装整容。
不惊动睡过头的小家伙,孟焰至矮柜前翻找小家伙的物品,抽屉内,仅有几套换穿的衣裳,内藏一袋薪俸,却不见其金元宝,不禁猜测他另外藏起。
刻不容缓,他检视小家伙昨夜更换的湿衣,眉心顿时纠结,随即将衣裤丢回椅背上,回头凝望床榻,确定药物在小家伙的身上。
是否会因讨厌而存心加害......孟焰不由自主地踱上前,眼里的火焰燃烧着他的存在,活生生的、令人厌恶的、低贱又毫无价值!
怎也甩不开恼人的情绪,他扪心自问:为何这般介怀......
瞇缝着眼,孟焰俯身渐渐逼向小家伙略显苍白的侧颜,落唇在他小巧的耳郭发出低沉的警告:「别害我......否则,你死定了!」
乔宝儿镇日心神不宁、魂不守舍。愈是接近晚膳时刻,心头愈慌,该怎么办......
时而偷瞥主子阴冷的脸色,有别以往的静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。
小手探入口袋掏出几颗大豆搁在茶几上,心不在焉,乔宝儿压根没察觉主子已将紫黄调包。黏好盒子,起身搁置八仙桌上,心头梗着烦忧,早已丧失玩兴。
孟焰以一根削薄的小竹筷松动土壤,逗弄着蛐蛐儿,压根不将奴才们那一点别脚的伎俩放在眼里。
窗外细雨绵绵,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一一关上雕镂精致的窗扇,室内渐暗,蒙上一层阴晦。
「小家伙,把灯点上。」
乔宝儿慢了半拍才有反应:「好。」
孟焰取出蛐蛐儿和蚱蜢放置盒内,主仆两人各怀心思,仅隔咫尺,互相瞅着对方。
盒子内,草食性的蚱蜢压毫无斗志,面临蛐蛐儿的逼近,牠仅是绕着边缘闪躲,彷佛被逼得急了,一瞬跳出盒子外。
乔宝儿仍无所觉,眼看主子的嘴角渐渐上扬。
孟焰将盒子推至小家伙的眼前,嗤了声:「紫黄不战而逃,你的命是我的了。」
吓!好生吃惊,他连忙低头查探着盒内仅存一只蛐蛐儿,不是紫黄......
「怎么可能......」
孟焰挑眉欣赏那小脸猝然丧失血色,两片唇抖啊抖地,呵,他残忍地提醒:「你输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