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亚之仍是气愤难平,道:“对也姓李,错也姓李!成也是李,败也是李!”大悲不再惹他激动,道:“你且说大概…”
沈匪之仍在悲愤之中:“怪只怪我当时年轻,少不更事,满怀理想,空有抱负…一心一意要先帝知遇之感,尽心竭力,要扶他的太子建成,作个好皇帝!”
事实上的建成太子,陆续暴露出许多缺点来,而沈亚之正是太子“学文馆”中的重要人物…“学文馆”中尽是高级知识份子,应该算子太子的智囊团!
其中包括魏征…少不更事,满怀理想的沈亚之,还在抱着“人君否,臣匡之”的愚忠思想,他仍在相信人性本善,只要时时尽心匡扶,太子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国家领导人…少不更事,满怀理想的沈亚之,仍抱着“女不配二夫,臣不事二君”的愚忠思想,当年仍是秦王的次子李世民,几次来向他挖角,都被他体无完肤的骂了回去!
就在玄武门事变的前夕翦云公主突然私访他的行馆,恳求他陪她“行猎晋阳”而且坚持要他马上出发。
他立时就有警惕之心,他早知这个秦王弟弟雄才大略,对哥哥建成太子有不臣之心,难道会在这一两天发生什么大事不成?
当时的皇帝李渊,虽未正式派他任何宫职,却亲口叫他到太子的学文馆去“走动走动”!这就等于交代了他一个任务,那就是“辅佐太子”他岂可眼见危机,却私下溜走“避祸”?
那年的翦云公主年方十六,自己也才过完二十岁生日,正是人生最最美好的日子开始!翦云公主不惜降格以求,亲自私访,曾至曲声恳求,不要贪恋权势,宁可田园逸乐,神仙眷侣。
沈亚之慨叹不已:“一念之差,当年只为报答先帝知遇之恩,要竭力辅佐太子…谁知道这一念之差,非但气走了翦云公主自己也落得个生不如死,百劫归来…一大悲师太冷笑。这“就是你说的大概?”沈亚之道:“那只是起因,如今我渐渐恢复了记忆,就渐渐能拼凑一些现有的事实,来推断一个大概出来…”
“玄武门兵变,太子建成,与三皇子元吉被杀,李世民一定开始大肆屠杀太子余党,我这个“一品驸马乙”沈亚之当然逃不过他的毒手,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
因为等我再次开始有意识之时,发觉自己已经是个七残癃丐,在金陵钟山“雨花台”的沟渠内与狗争食…
玄武门兵变,李世民杀了哥哥,再去逼他老爸承认这个既成的事实,甚至逼老爸将皇帝位传给他,让老爸当太上皇,软禁在大安宫,听说先帝从此精神恍惚,/心中郁郁不乐,终于拖到第九年,才驾崩于垂拱殿,庙号称高祖”
“本来这只是他们姓李自家人在争权夺利的阅墙斗争,对也姓李,错也姓李,成也是李,败也是李,李世民连自己同父同母亲哥哥都杀,当然不会在乎一个仅十六岁的异母的妹妹。”
“李世民终于因政治理由逼害了她的驸马,就使得翦云公主心灰意冶,不但瞧不起这帝王之家,甚至有些看破红尘。”
“她一定是趁着太上皇仍有几个忠心死党,悄悄出宫,悄悄避入这座大慈恩寺因为这寺的住持,就是当年的皇帝李渊亲自指派的!”
“一定是你,带了先皇的密旨,甚至带了什么信物,逼得这位也是感恩图报的傻瓜蛋,在佛前发誓要保住这个秘密,被我逼到他再无退路,宁可自断心脉而亡,也不敢说出你们的行踪。”
大悲师太插口道:“他到底还是透露了半句提示…”“那也是感于我的至诚,却又没有违背他自己的誓言。”
“总是你逼死了他!”“是你们!要他发那样的誓!是他自己,要守那样的愚忠!我是为了要亲自见到公主,亲自请求她的原谅,亲自表明我对她的爱情,我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沮本是极大的秘密,你是怎么会找到这座庙来的?”他当然不会说出陆散人的事,他只是神秘一笑道:“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!我在梦中遇到一位神仙,他告诉我说…”
大悲师太打断他的话,道:“好啦,你现在总算已经找到这里来了,公主也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,她目前吃斋礼佛,心如止水,已经明白交代,不须要再见到你…你请回吧!”沈亚之冷笑:“你出家多久啦?”
“怎么?”“是谁给你剃度?是谁赐你法号?”“又如何?”、“是大慈圣僧对不对?”“不错!”“你可知道他自己法号大慈?又为何赐你法号大悲?他有没有给你开示过,何谓大慈?何谓大悲?”
“这…”“我看你也不会知道,以你这贵妃之尊,避祸出家,岂是真心修行之人?”“大胆!”沈亚之毫不客气道:“要不要我告诉你大慈渡无缘,大悲如同体。”“慈爱到最高的境界,是要把明知无缘的人,也要尽心渡化,而不是放弃了事,悲悯的最高境界,是把任何可怜可悲的人,都当成是自己身上的块肉,一样的痛,一样苦。”
“大慈圣僧格于誓言,最后要自毁其身,但仍不忘最后提示,希望还渡化我这个逼他走上死路之人,这份情操多么可贵?”
“你呢?法号大悲,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公主想想,为我想想,为梅、兰菊、竹想想,甚至还有其他一些必须终生闭禁在这里面的人想想?”
大悲师太因这一席话,低回不己…“无缘慈,同体大悲:你大约也不只马上就能体会,马上就能做到…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,我要去见公主的决心,不会因为你,或因为任何人动摇!”
大悲冷笑:“凭你又能如何?”沈亚之道:“我会不择手段,什么下流、卑鄙、阴险、凶残、手段都做得出来,都无所不用其极,不达目的,绝不罢休!”大悲道:“你敢?”
“我本来是不敢的,要是被逼急了,我就敢!”“不是我们逼你,是公主自己不要见你!”“我不信,除非让我亲耳听到。”“她不会来说给你听的。”“那就让我去见她!”
“她也不会接见!”“那么把我杀了,把我的尸体抬到她面前。一大悲发抖了:“把你杀了,你都变成尸体了,见她又有何用?一“让她知道我是真心的,只要她肯原谅我,死都愿意!一“她也不会原谅你的!”
“至少我把一条命赔给了她!一·大悲师太被他的真诚感动,长叹道:“好,你在这里等我,我再去求公主,看他肯不肯回心转意。”
“你最好快去快回,我可不能再等一辈子!一那梅、兰、菊、竹四婢,没有一个人敢对沈亚之下手…聿好大悲师太及时出面,应付那个痴心多情的驸马…她们正好可以脱身,赶紧溜走。
她们急赶往一处极为隐密之处,在一间简洁静雅的禅房里,去求见公主。她们急切要把驸马的痴情,转告公主…谁知公主正在专心一意,心无旁骛地念着一篇梵文“大行起信论”经文,凡拾陆万肆仟零柒拾伍字!
木鱼清磬,一柱檀香,公主夹发缁衣,趺坐蒲团,一字、一字,清晰明亮地念诵着!身旁“四大天王” “雷公电母”两侧护持!四婢不敢打扰,只能静静肃立一侧。
不久那大悲师太亦悄然而入,尚未开口,公主却突然一阵猛烈呛咳…四婢急忙去扶住公主,抚胸捶背,递水擦汗…终于咳过一阵,平静下来…丝帕上竟有血丝…大悲长叹,公主却道:“把那个骗子打发了?”
大悲道:“他不是骗子,他是真的沈亚之!”“嗯?”“他知道一品驸马的典故!”公主顿时脸色绋红,呼吸急促起来!
一品驸马四字入耳,立刻就牵扯出许许多多,串串连连的陈年往事…有甜蜜、有悲苦、有兴奋、有绝望…
但是,都只是一场无边的春梦,梦醒人在现实,却是如此孤寂!急促喘息中几乎叉要呛咳,只要拚命强行忍住,恨恨道:“那叉如何?那场盛会之上有多少人来人往?难免有人听去,难免有人传开。”
大悲叹道:“不要再否认啦,我刚才已经见过,他明明就是…”公主笑然大声吼道:“他不是!他明明就不是!真的沈亚之已经死了,是我亲 ,自看到他断气,是我亲手将他投入护城河水中,漂流而去…”大悲道:“不是的,根本没有那回事玄武门事发,公主身在禁宫之内,戒严令持续了一个多月。”
公主虚弱地哭泣起来…就是那场事变…兄弟之间的流血政变,同时流了许多外人的血,也流了这个亲妹夫的血!就是那场事变,翦云公主”内心也流血…“不必多言,在拒绝陪我去晋阳狩猎之时,他在我心中就已死了,此生此世,我再也不要见到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