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条狼咬断田海平脖子的同时,两条前蹄不断乱抓,田海平的衣服被划开了,胸膛上的肉也被狼爪抓了个稀巴烂,肚子也被刨开。
就在这条狼打算将脑袋探进田海平的肚子,准备把他的肠子拉出来时,这边的黄鹰腾出了手。他大喝一声:“找死!”
上去抓住了狼的两条后腿,然后跟抡风车似的,生生将狼抡过了头顶,直奔旁边的山壁甩了过去。咣!地一声,狼的身体重重砸在山壁上,瞬间骨断筋折,掉在地上同样没有爬起来,当场气绝身亡。
田海平倒霉了,脖子被狼咬断,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,于是祈求地呼喊了一声:“二伯…二伯。”
“海平!你咋样了?二伯在,咱不怕,不怕…啊?”黄鹰啥也顾不得了,顾不得两腿的伤痛,扑过来抱上了侄子。田海平脖子上的血跟喷泉似的,继续流淌,他浑身颤抖,蜷缩在了二伯的怀里。
“二伯,我不行了…不能陪着您了…您要…自己照顾自己…”“海平,我的娃,我的娃啊…你不能死啊,你是咱家唯一的根苗啊…”黄鹰哇哇哭了,掉下了老泪。
“二伯…记得帮我照顾哑女…”田海平说完,眼睛一闭,四肢一蹬,竟然驾鹤西游,撒手人寰。他死的干干净净,最后是被野狼群咬死的。
“海平!海平啊!你不能丢下二伯不管啊?我的娃啊…”黄鹰控制不住,泪眼婆娑。小凤娘跟彩霞看到这惊人的一幕,同样傻眼了。两个女人不知道说啥好,也不知道咋着安慰他。小凤娘说:“老田啊,人死不能复生,你别伤心!”黄鹰的心瞬间被撕裂了,田海平的死,他比死了亲儿子还难受。
自己唯一的希望破灭了,还活个啥劲?老家伙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一团烈火,轻轻将田海平的尸体放在地上,然后站起来握紧了拳头。他要冲出去,跟野狼群拼命。为死去的侄子报仇。可刚刚迈出一步,就跌到在地上。这才知道受伤很严重。刚才那两条狼纷纷在他的两腿上咬了一口,两条肉被扯没了,棉裤也被撕扯了,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小凤娘发现不妙,赶紧拉上他,把老家伙生生拽了回来。“死鬼!你不要命了!外面有几十条狼啊…”小凤娘也是善良的,关键时刻还是救人要紧。不能眼瞧着黄鹰送命啊。
“你放开我,让我杀光它们!杀光它们…”黄鹰竭斯底里嚎叫起来。“你个笨蛋!出去也是送死!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!”小凤娘死死拉着他,根本不让他动。
黄鹰也想不到女人会救他,他们的关系随着狼群的到来,发生了转变。从前,他们是绑匪跟人质的关系,大敌当前,不得不同仇敌概。黄鹰站不起来,抱着小凤娘哭了,说:“我啥都没了…儿子没了,钱没了,侄子没了,我的命也快没了,呜…”
“喔…不哭,不哭!”小凤娘竟然跟哄孩子一样安慰她。彩霞在旁边问:“嫂子,咋办?”小凤娘说:“咱们被狼群包围了,只能等着救兵赶到,别无他法。”
“可进宝跟天赐根本不知道咱们在这儿啊,贺兰山太大了。”的确,贺兰山一带真的很大,东西宽四五十公里,南北长几百公里。这样大的纵深,杨进宝想找到她们,等于大海捞针。“那也没办法,只能等…”小凤娘说。
女人赶紧解开了捆绑彩霞的绳子。这个时候,悲伤的黄鹰已经顾不得彩霞了,就算解开绳子,她们也跑不掉,外面可到处是狼。
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在山洞外闪烁,好像鬼火,摄人的魂魄。黄鹰哭够了,这才擦汗眼泪,说:“我受伤了,不能保护你们了,咱们的食物也不多了,估计都要死在这里。”
小凤娘说:“没事,这就是天意,或许命里注定,我跟你有前缘,无缘无故就被你给睡了,无缘无故就被你拉进了深山,无缘无故,就跟你死在了一块。”
黄鹰问:“臭婆娘!你怕不怕?”小凤娘说:“怕个鸡子毛?大不了一块死!就是可惜了我的小孙子。”黄鹰说:“放心,大不了我用自己的命保护你们走!有机会,你们就逃出去,别管我!”
小凤娘说:“放屁!一块来了,就要一块回去。”老头子又问:“臭婆娘,如果有来生,你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女人?给我做一辈子饭,洗一辈子衣服?”
小凤娘却摇摇头:“不能,满仓在那边等着我嘞,我下辈子要做他的女人。”黄鹰说:“那我下辈子就住你家隔壁,咱俩偷,我做隔壁老王…”
如此危险的时刻,他俩竟然开始谈情说爱。彩霞在旁边忍不住想笑。彩霞抱紧了自己的小孙子,说:“嫂子,你俩别磨磨唧唧的了,快想想办法啊,狼再进来咋办?”
黄鹰说:“别怕,它们不敢来,就算我的腿残废了,我的手没事儿,来一个我杀一个,来两个我杀一双…”
人都有自己的两面性,有善良的一面,也有邪恶的一面。目前,黄鹰不得不压抑自己的邪恶,展现自己的善良,必须要同舟共济。
于是,他在地上拖着伤腿爬来爬去,寻找石头,随时准备跟野狼群决斗。洞外的野狼群饿坏了,大雪整整下了四五天,它们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。
眼瞧着山洞里的美餐,它们根本舍不得离开,左右徘徊,寻找新的攻击机会。山洞的里面,柴火也不多了,一旦篝火燃尽,温度下降,几个人不饿死也会被冻死。
食物还有,地上有死狼的尸体,还有一只野黄羊,足足够他们享用几个礼拜的。黄鹰不得不将死鬼侄子的衣服解开,撕成布条来包扎伤口。两个女人能倒下,他却不能倒下。
他倒下,彩霞跟小凤娘还有娃娃就彻底完了,一定会被狼群撕成碎片。黄鹰不知道是在保护自己,还是在保护三个人质,本来想劫持人质的,现在好,反而成为了她们的保护神,这岂不是很大的讽刺?
外面的野狼群不知道徘徊了多久,终于,两条狼忍不住了,嗖嗖!两个飞身冲着洞口的位置窜了进去。黄鹰早有准备,手里的石头骤然飞出,啪!啪!击中了两条狼的脑门。这两条狼也是找死,不瞧瞧里面的人是谁?黄鹰可是高手。石头打在脑门上,狼的脑袋立刻就崩裂了,白白的脑浆子都飞溅了出来。
其它的狼发现两个同伴死了,一轰而上,将两具狼尸拉过来,呜嗷嗷啃咬起来。眨眼,两条死狼就被扯得尸骨无存,骨头渣子都没留下,雪地上只留下一大片血迹。
吃饱喝足的狼,还是不肯走,甩着血淋淋的嘴巴,吐着滴血的舌头,仍旧在外面徘徊。这附近的食物太匮乏了,它们有的是耐心,等着里面的人冻死,饿死。
黄鹰他们被捆在山洞里的第一天,他的腿被咬伤,田大海被咬死。苦苦坚持到第二天早上,山洞里的柴火就烧完了。温度开始下降。他们冻得全都哆嗦起来,嘴唇发青,身体蜷缩。黄鹰身不由己抱上了小凤娘,用女人的身体取暖。小凤娘也缩在了黄鹰的怀里,用男人的身体取暖。
寒冷冬天的夜晚,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就是生存的必须。彩霞紧挨着小凤娘,死死将孩子裹在怀里。唯一不知愁滋味的,就是杨天赐的儿子了,小家伙睁着一双活灵灵的大眼,吃饱了睡,睡醒了再吃。
那只黄羊的奶水很足,奶水也源源不断。再后来,彩霞竟然把孩子跟黄羊抱在了一起,她用黄羊的体温取暖。那只黄羊一点也不怕人,反而主动把自己的奶嘴送进天赐的嘴巴里,让孩子唑砸。
黄鹰的精神一直很好,根本不敢懈怠,眼睛总是瞅着洞口的位置。他的手里也一直抓着一块石头,准备随时对冲进来的狼群反击。他的眼皮忽闪了两下,慢慢将手伸进了胸口的口袋里,拿出了一本古书。
他把古书递给了彩霞,说:“进宝家的,对不起,我要是死了,你把这本书交给进宝。”彩霞问:“这是啥?”
黄鹰说:“千金难买的武功秘籍,是我鹰爪功的招式跟心法,你告诉杨进宝,把这套爪法帮我传下去,别人不能传,一定要传给这小家伙,以后,他就是我的徒弟…”彩霞迷惑不解问:“你为啥这么做?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?”
黄鹰道:“你说我是好人,我就是好人,你说我是坏人,我就是坏人,总之,我可以死,功夫不能失传…拜托了。”***彩霞默默瞅着黄鹰,她的眼角湿了,这时候闪现在脑海里的不是仇恨,鄙视,也不是愤怒,而是同情和怜悯。
坐在自己面前的,是一位风烛残年可怜兮兮的老人。没错,他杀过人,行过凶,干过很多不法的勾当,但毕竟死了儿子跟侄子。
其实这件事从刚开始杨进宝就担负了一半的责任,谁让你杀死了田大海,让黄鹰家断了根儿?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,不是不报时候未到,现在报复来了,自己的孙子也被人绑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