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从李婶那里听到的故事转述了一遍。“娘真是太不容易了。”姚颖听我说这个故事的期间,一直把嘴唇抿得紧紧的,她眼眶中隐隐约约有些湿润。
“她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,我还来不及报答养育之恩,她就走了。我娘这么好的女人,为什么这么命苦呢?”姚颖语气凄凉的自言自语道。“可是,你知道你父亲的事情吗?他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生活。”我忍不住发问道。
“父亲?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,他做什么的我都不知道。我长大一些后,有问过娘这个问题,她总是告诉我,父亲在做一些很重要的工作,所以不能跟我们在一起。”
姚颖说起她的父亲,一脸愤愤不平之色,但她对此人也了解不多。“日子久了,我也不在乎这个事了。没有父亲又如何,他既然不在子女身边,说明他并不爱我们,一个不爱自己子女的父亲又有何意义?”
“你娘有没有说,为什么他不能回家,他在做什么工作?”我继续问着细节。“娘从来没有说过,她好像总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一样,日子久了我们也都不问了。”
姚颖摇了摇头,她脸上一片迷茫之意。“弟弟,你为什么关心这个人?”她好奇的问道。我默默的从口袋中掏出那几张照片,摆在了姚颖面前。她目带诧异的拿起照片,仔细的看了又看,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。“你去过我老家了?”我点点头表示确定。
“难怪,我一直记得有几张照片还留在老家。但又很讨厌回那个镇子,没想到你帮我带来了。”
姚颖并未询问太多,她已经被照片勾起了回忆,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。“这是我跟娘唯一的一张照片,那时候我才5岁,你看我娘当时还挺漂亮的吧。”
我点头表示赞同,姚娘一看就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好女子,我对这样的女性一直很有好感。“只是她身子一直都不是好,又有两个小孩要养,从小到大我们都很拮据。
就靠娘给人做针线活赚点钱,她每天都要做到深夜,日子久了就患上了咳嗦的毛病,她又舍不得花钱去看病,结果拖着拖着后面就…”姚颖越说越伤心,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。
我心中恻然,移过身去,将她轻轻抱入怀中,轻拍着后背安慰她。过了一阵子她才好点,擦了擦泪水,拿起桌上的那一张单人照。“他就是你父亲吗?”我轻声的问道。
“嗯,娘一直把这张照片收藏得很好,小时候我经常看到她在夜里无人的时候,偷偷的拿出这张照片边看边落泪。长大后我有问过她这个问题,她这才告诉我这个答案。”
姚颖的眼中带着不知是喜是忧的神色。“我那时候并不理解,为什么娘会对着照片里的男人落泪。等我年纪大了点后,我才明白了她当年看着照片的眼神,只不过,她从来没跟我讲过他们之间的故事。”
我听了心中也是颇为惆怅,姚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,她是如此的痴情与顾家,但她的命运却如此的坎坷。这世界对她来说未免太残酷了吧,为什么忠贞与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应有的福报呢?
姚颖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,她这时又拿起那张合影的彩照,她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笑意,白润的手指轻抚着照片上的那对人儿,好像这对她来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般。
“这时我十八岁时候拍的,那时候我已经到城里打工了,小恩放假的时候来看我,我带他逛了城隍庙、植物园还有好多地方,那天我们玩得好开心…”“小恩?他就是你说的弟弟吗?”我这才知道姚颖弟弟的名字。
“嗯,他比你大两岁左右吧。当时还在上高中,不过已经长得这么高了,只是从小我们家条件不好,他一直是那么的瘦。”
姚颖说起自己的亲弟弟,双目中透射出难得的热情。“你看,小恩跟你多像啊,他现在要是还在的话,估计也会跟你一样,高高壮壮的。”
姚颖痴痴看着照片中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孩,她脸上挂着的笑容跟男孩身边那个青春活力的女孩一模一样,这一瞬间好像也回到了十八岁的那段时光。
“你弟弟比你小四岁?那么,你父亲都没有回来过吗?”我之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,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,如果说韦叔从未回到鸟山镇的话,姚颖的弟弟是如何出生的。
“我也记不大清楚了,好像有一天娘把我寄在邻居家里,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出门去了一趟,然后隔天家中就多了个弟弟。”
姚颖眼中的迷惑并不比我少,她自言自语道。“等长大懂事后,我才明白了,小恩应该不是娘生的。”姚颖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她的话音变得很柔和。
“但不管怎么样,他都是我的亲弟弟,娘也把他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,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是这么相亲相爱的。”我原本抱着解开疑团的期望而来,没想到见了姚颖之后这疑团越发大了。
目前来看,只有韦叔是姚颖的父亲这一点可以确定,但韦叔为什么抛下妻女不管,姚颖的弟弟究竟是谁的儿子,一连串问题依旧困扰着我,为何这里头的关系这么复杂。
当年韦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这时候我多希望他能从地下复生,为我解开这些疑问。“弟弟,你为什么对我们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。”
姚颖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,她略带疑问道。我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掏出那只怀表打开放在她面前。姚颖好奇的拿起怀表,当她看到表中的女子时,惊讶的叫了一声。
“这,这不是我娘吗?弟弟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。”我这回不再隐瞒,把自己从南山岛到鸟山镇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,当然重点是韦叔与我的关系,以及他把怀表交付给我之后的一系列事情。听完我的故事后,姚颖犹豫了一阵子问道:“你说的这个姓韦的,他真的就是照片里的男人吗?”
“是的,我在岛上跟他住了6年多,他的确长得很像照片里的男人,而且这个怀表也是他交给我的。”我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她。“这么说,他就是我父亲了。他姓韦,叫什么名字?”姚颖目光转到那张个人照上,眼神中迟疑不定。
“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,他只是告诉我姓韦,其他的还是找到鸟山镇后才知道。”我摇了摇头遗憾道。
“韦…他死了吗?你逃出来后有找过他吗?”姚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,但我可以听得出她对韦叔的关切之意,毕竟这个男人与她有着血缘关系。
我沉重的点了点头,当时南山岛那场大火十分可怕,整个精神病院的建筑都被烧毁了,除了部分医护人员外生还的极少,而当时的住院病人则全部丧生于火海中,我最后一眼看到韦叔时,他全身已经被大火吞噬了。
“那,韦…他是个怎么样的人,他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里,难道他是个疯子吗?”姚颖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。
“不,韦叔绝不是疯子。他比所有人都清醒,而且他本事很大,又很正直,要不是遇到他,我估计早就死在那里了…他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。”
我很认真的为韦叔辩护道。“哼,他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会被关起来,为什么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不顾,你说这种人到底哪里正直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