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我就驾车将梅妤母女俩送至华汇区法院。相比起上次寥寥无几的媒体报道,这次国内新闻界吸取了教训,早早就派出记者和摄像机蹲守在法院附近,一大排的长枪大炮对着法院门口架了起来,从他们背心上的logo看都是国内一线媒体,还有两辆卫星直播信号车停在门口。
不过,院方估计是吸取了上次被薇拉酥闹庭的教训,采取了更加严格的防备措施,对媒体的审查也大大加强了。
而原本可容纳百人左右的审判庭,今天却不对外开放旁听,只有梅妤和杨乃瑾被允许入内,我作为杨家的非直系亲属则被排除在外。
看着梅妤他们进入审判庭后,我只得转身返回自己车上,打开之前杨乃瑾带来的macsoushu555,插上3g网卡,连上网络,浏览起网上的庭审直播起来。
这次法院方面,针对媒体的报道采用了双管齐下的措施,一方面放宽了进场报道的记者数量,另一方面还与多家合作开设了网上直播。
而杨乃瑾所在的单位就是其中之一,虽然叫做网络直播,但实际上并没有给出审判庭的实时视频画面,而是专门做了个网页用于文字直播,庭审的消息更新很慢,估计要延迟10分钟左右。
不过我并没有很在意这些,因为在出发前我已经大概知道结果如何了。经过一周的权衡与考虑,梅妤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。也就是同意检方提出的交易方案,牺牲丈夫的名誉与自己的价值观,用来换取未来十几年的自由。
当然庭审的程序还是要进行的,只不过这次看不到朱严两位律师的表演了,也不会有诉辩双方的针锋相对、唇枪舌剑,梅妤将作为丈夫的辩护人出场,但今天的庭审只是简单的走个场罢了。
看着网页上跳动出的一条条文字,我心中不由得为梅妤感到惋惜,以她优越的成长环境和追求完美的性格,要做出这个决定是极为不易的,这等同于否定自己之前的信仰,并亲手给自己与家族脸上抹黑。
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牺牲啊,可是为了自己丈夫的自由,她又不得不这么做。网页上的内容更新得并不快,但是庭审的程序进行得却顺利,因为一切都是设计好的,法庭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罢了。
差不多过了30分钟左右,网页上滚动的文字表示,杨霄鹏已经在庭上承认检方的所有指控,法庭将休息10分钟左右,然后立即开始宣判。我点了根烟,无聊地等着那个已经设计好的结果,心里想着明天各媒体的头条会怎么写呢?
是称赞检方的斗智斗勇获得了胜利,还是杨霄鹏畏罪自供名副其实,或许在主流媒体上杨霄鹏已经被锁定成罪犯了,但之前网络舆论界一直同情杨家的支持者会怎么看呢,他们所相信的无辜者居然自行招供了,这对于网民们的正义观不是个莫名的讽刺吗。
等我抽完这根烟,网页上还没有跳出新的消息,我有些诧异的刷新了好几遍,但此时网页好像承受了很多压力一般,迟迟没有给出反应。
正当我准备放弃,再去点另外一根烟时,网页上突然跳出了几行字:“杨霄鹏招认所有指控,法院判处无期徒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,没收全部非法所得。”
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下意识再次刷新了几次网页,但屏幕上显示的那几行字却丝毫没有改变,好像一群戴大檐帽的法官用冰冷的口吻宣告杨霄鹏的命运般。
发生什么事情了?这可不是原先预设的结果,一切不是都已经按照交易去办了吗,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,难道法庭里发生什么差错了,还是直播的网站出现了技术故障?
窗外出现一阵骚动,我抬头望去,只见好多记者正急哄哄的往法院门口跑去,他们已经在这里守候多时了,现在肯定是得到了最新的消息。
我看了下时间,庭审开始到现在已经1个半钟头,这个时候梅妤她们应该会出来了。果不其然,等我下车后,法院门口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围了好几层,在人群当中的梅妤母女很是显眼。
杨乃瑾一头长发在头顶绑个结,身穿一套黑色修身运动卫衣与运动裤,虽然清丽的小脸上戴着副墨镜,但从不断抽动的嘴角可以看出,她此刻的情绪极不稳定。
梅妤一身成熟干练的修身黑色套装,她的凤目里没有了往日的从容,清瘦的玉脸绷得紧紧的,那是一种强装出来的冷静,但尽管如此,她面对记者们层出不穷的追问,依然有条不紊的回应着。
“梅女士,请问你对法院的判决结果有何看法?”“我认为法庭量刑过重,我们保留上诉的权利。”
“请问杨霄鹏有没有受到什么压力,为什么他会转口认罪?”“这个案子从一开始,我们一家就承受着极大的压力,我相信我丈夫是无辜的。”“杨霄鹏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招供,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检方捉到了。”“无可奉告。”
一只只带着媒体标志的麦克风伸了过来,七嘴八舌的打探他们想要的消息。这些记者们就像饿狼见到流血的猎物一般,贪婪的围住已经受伤滴血的猎物,试图在她们的躯体上再分食几口。丝毫不考虑梅妤母女俩此刻的感受,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当事人家属。
而只是为媒体报道提供消息来源的工具。杨乃瑾低着头躲避记者伸过来的麦克风,紧紧抓着母亲的胳膊瑟瑟发抖,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羊羔般。
梅妤虽然脸色极为难看,但仍强行克制着情绪,只是用胳膊保护着女儿,全无血色的薄唇抿得紧紧的,轻轻摇头表示拒绝,不再搭理记者的任何问题。
“让开,让开,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人了。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上前伸手分开人群,对付这些记者我使上了一点气力,很快人群被我推开了一条狭道。我走到梅妤母女面前,一只手搂住杨乃瑾,另一只手挡在她们面前,簇拥着她们向外走去。
“操,滚开点。”“你们是不是人,有点同情心没有,能尊重一下家属吗?”我直着嗓子推搡着,虽然我戴着墨镜。
但是魁梧的身材,与凶悍的神情无不令人生畏。记者们虽然一百个不情愿,但也只好口里小声咒骂着给我让出一条路。
我簇拥着两个女人上车时,杨乃瑾已经浑身像筛子般颤抖个不停,我立即发动车子开了出去,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一堆记者拿着照相机拍个不停。
车子一开动起来,杨乃瑾已经泪如雨下,梅妤在后排紧紧的搂着她,嘴中轻声的安慰着女儿,虽然她语调还是那么的温婉,但我却看出她此刻心情极为的紊乱,只是强忍着不在女儿面前装出坚强。
我以极快的速度驱车回到梅宅,路上我一直没有发言询问太多,这个时候我只能保持沉默不去打扰她们,因为此刻两女的情绪都极为不稳定,那个可怕的噩耗如同雷霆般击落在杨家人的头上,让原本就风雨飘摇的梅宅更为不安。
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?杨乃瑾的病情又反复了,父亲被判处无期的消息彻底击倒了她,她整日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,三餐都只能送到卧室去,但她却没有吃多少。
这让我与梅妤忧心忡忡,但又束手无策。但更让我担心的是梅妤,从法院回来之后,她一直忙于上诉等事宜,根本没有见她停下来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