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,闻人燕和李宏都愣住了。李宏把剑架在他脖子上,冷道:“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别以为我不敢杀你!”
“我没耍花样啊。正如你原来所想的,我不可能把国玺交到你手上,也不可能乖乖地受你威胁。刚才我提的条件,我是很有诚意的,但也怕你一时想不开,所以我亲自来了。来之前,我已经拟好旨,若我无法回来,就把皇位传给了太子炎,由内阁大臣作证,他们也会辅助新皇管理好朝政。”
李宏瞇着眼,想要从李傅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,却什么都找不到,只得继续质疑道:“你儿才几岁?由内阁大臣辅政,不就等于做个傀儡皇帝吗?你若有这个胸襟,也不至于对张末一门赶尽杀绝。”
“你可以去查查内阁大臣都有哪些,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提拔的,势力上也是半斤八两互相制衡,谁也当不了挟天子的那个曹操。当然,我也留了个心眼,让迦懿皇太后垂帘听政。”
“那个老虔婆?你们不是一直互相忌惮吗?”
“是啊,那是以前她要保住张家门楣的时候。为了保住张家,她扶了我上皇位,但又害怕我羽翼丰满后不受掌控,所以一直暗中有扶持控制你,这些我通通都知道。然而如今张家已被铲除,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这个儿子和炎儿这个孙子了。你不也正是知道自己已经没利用价值了才急着谋反吗?”
李宏听着他有条有理地道来,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:“尽管如此,可你就甘心放下天下大权,甚至放弃性命?”
“我当然不甘心,所以我是来跟你谈交易的。刚才的条件你不喜欢,不要紧,你放了闻人燕,由我来当你的人质能拿到更大的好处吧。”
“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,我就不放他你奈何?”
李傅叹了口气:“我自是奈你不何。不过我下了死令,天黑前看不到闻人燕平安而出,萧闲就会率兵强攻,就算你在城楼上把剑架在我脖子也没用,我已经不是皇帝了,而且我在圣旨上也说了,保不住闻人燕,我也不会独活。”
闻人燕浑身一震,他揪着李傅的衣角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李宏摇头冷笑: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疯话?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奴才牺牲至此?”
是啊,在你心中,我不是只是一个奴才吗?为何?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?
“你可以不相信,反正天黑时你就知道了,我们两人能同年同月同日死,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。”似是明白闻人燕的心思,李傅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是看着他的,“没错,在我心里,朝子夕也好,闻人燕也好,他们都比不上社稷重要,但永远比我的性命重要。”
此话如旱日惊雷,狠狠击在闻人燕心中。
……
“奴才斗胆,敢问圣上一句,要是皇上跟朝大人同时遇险,而奴才的能力即便舍命也只能保住一人,奴才应该如何应对?”
他叹了口气,柔声道:“子夕。炎朱,即便是朕也有危险,你也要先保住子夕。”
……
当初自己所羡慕的,不正是如此一份情吗?
多少年的酸楚屈辱,此刻回想起来,竟如清风难寻影踪。自己终究是怨过他的,可真的有恨?若是恨,为何还会沉醉在夜夜欢愉中,又为何会一次次地伤心难过然后原谅?
多可笑,原来自己兜兜转转,所求的,也不过是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而已。
“像你这样好色无令的人,就少演这种痴情种子的戏了,”李宏笑得阴狠毒辣,“你一定还有其他阴谋,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,我就算不杀你,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却还有很多。”
“哼嗯!!”
不过是一个布帘之隔,叫痛声呻吟声清晰地传入耳中,甚至连鼻子也似乎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——然而,什么也看不见。闻人燕被铁链禁锢在吊架上,无论如何挣扎,也掀不开那层轻飘飘的布帘。
心如刀割。
闻人燕宁愿被折磨的是自己,他是武人,皮肉之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,然布帘那边的可是天子骄子,李傅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,更别说承受李宏毫不留情的虐打了。闻人燕见识过刑部拷问犯人的手段:夹手指、老虎凳、把烧红的铁烙在皮肤上……这些都是基本的了。
“啊!!!”一声惨叫之后,隔壁就静了下来,大概是李傅已经痛昏过去了。
布帘被掀起,李宏从容地走了进来。布帘附近有一个盛满水的铜盆,李宏把满是鲜血的手放到里面仔细洗净。闻人燕知道李宏是特地给他看的,然还是不禁心惊肉跳。心里固然明白李傅的性命是李宏最大赌本,李宏不会把李傅折磨致死,却依旧被内心的想像与李傅的惨叫扰乱了理智。
“你这个疯子!你弄死他有什么好处?!如果要泄愤大可以冲老子来!”闻人燕对着他怒吼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