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子游双目一红,手抖得更加厉害:「爹爹不会原谅我,他说的并无错,是我害死了父亲。」
「死并不能解决问题。」赵时摇了摇头,「身体发肤受之於父母,随意言死便是极大的不孝。若你就这麽死了,你父亲为你所做的牺牲不是全部白费了?」
程子游缓缓将剑垂落下来,硬咽着说:「可怜我爹,一生清明,忠君爱民,却为了我将一世的清誉毁了。扬州为天一教所苦,将来传到上面……」
「他的所行非是自愿,何况已一死谢罪,就算上达天听,也不会再追究什麽。」赵时走上前,伸手拍了拍程子游的肩膀,「你以前有没有杀过人?」
程子游茫然地看着他,摇了摇头。
赵时将他手上的剑拿走,和声说:「既然没杀过,就不用为这种人让双手沾上血腥。不值得。」
「我活着,就为了这一天,」程子游着着空空的双手,一脸的茫然,「如果不杀他,我这一年的忍耐又算什麽?」
「如果杀了他呢?」叶少言接过赵时手中的剑,在手中掂了掂,「你这麽年轻,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经历,如果就这麽放弃你父亲用生命为你换来的时光,你不会觉得可惜吗?想清楚,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除非是大义所在,否则没人有权利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。」
程子游嘴唇颤抖着看着地上让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,突然放声大哭。
叶少言却松了一口气,将剑收回程子游腰间的剑鞘中。
第三章
他们三人一直等到教主断了气,才离开树林。分手的时候,程子游的脸上还有泪。他一句话没说,只是在出树林的时候跪了下来,给二人磕了三个响头,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。
「他能哭出来,就说明心中的郁结已经好多了,最少,他不会再想死了。」叶少言看着少年的背影颇有些感慨,「他还这麽年轻。」
「你的口气好像你已经成了一个老头子了。」赵时斜眼看了看叶少言,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,「现在,带我去见那个认得我的人吧,想来我那些属下也该在他手上了。」
叶少言点了点头:「你说的没错,我们这就去吧。」
阳光洒在地面的落叶上,镀出片片金色,叶少言嘬唇打了一个呼哨,从远处跑过来一匹白马,尖嘴宽额,额顶一撮黑毛,如一轮弯月印在额中。
「月绝影?」赵时眼睛一亮,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额。那马打了个响鼻,低下头轻轻磨蹭着赵时的手,还伸舌头舔了一下。
叶少言大惊。他的月绝影性情十分暴烈,除了自己,其他人别说摸它,便是靠它近了点,这匹马都要掀蹄子踢人的。今日月绝影却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昵,真是让人想不透。
「你怎麽会知道它的名字?」叶少言走上前,揽住马儿的辔头,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爱马,「世上识得此马的不多。」
赵时回身一笑:「我家里也有一匹,所以自然认得。还有一对照夜白,也是极佳的马。我家里的那只月绝影性子可暴了,一直找不到合它心意的母马可以跟他配。莫若下回让你的月绝影跟我家的试一试?」
叶少言睁圆了双目。月绝影已是极稀罕的名马,照夜白更是世间罕见,他轻轻巧巧便说有,还是一对,怎不叫人羡煞了。
「好是好……不过,我的小月是公的……」叶少言过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,赵时愣了愣,哈哈大笑起来。
「你这人,看起来极是端正的,原来玩笑起来居然如此有趣。」
叶少言眉毛轻轻一挑,自言道:「我是说真的,哪里是在玩笑。」
飞身上了马,叶少言将手递了过去:「我可以问你的姓名吗?」
姓名?赵时的目光微微闪动,将手交与叶少言:「我姓肖,肖辰。」
「肖兄,坐好!」叶少言将赵时拉上马,让他坐在自己的背后,双足足跟一敲马腹,那马长嘶一声,立时绝尘而去。
姓名?赵时的目光微微闪动,将手交与叶少言:「我姓肖,肖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