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说这些年下来,自己心里一直抱着要向严玉阙复仇的这个念头,甚至不惜混到他的身边和他有了床笫之欢,就是为了以他当年羞辱自己的言语,来堵他今日之口……只是如今全盘按照自己的行事,为何没有得逞之后的快意,盈满心头的只有那种不安定的空落?
「连玉楼也真是恶心,怎么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?明明是男人,却出卖色相,以色事人,被人骑被人操弄的滋味就这么好吗?你们是要低贱到什么程度才会身为男子却甘于人下?」
「你们看看,这个据说就是天香阁的头牌,你们谁有兴趣要尝一尝?」
「兔儿爷,你给我们说说,爷们要和你干的话,是从哪里进去啊?」
「就凭他现在这张脸,还以色事人?出去吓人倒是真的。」
那段时日每每从噩梦中惊醒,那些谑笑嘲弄都回荡在耳边,酷刑留在身上的伤痕虽然痊愈消退,但依然烧灼一般的疼痛。
他当时恨极了严玉阙,想自己和这件事毫无关系,却被无辜牵连,事后严玉阙连一丝愧疚之意都没有,他们爷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,自己容貌尽毁,走在路上受尽他人异样的目光,而严玉阙却依然在京城当着他的绫锦院监官,给他们留下的伤害似乎全与他无关,那样满不在乎事不关己的态度,让他心里的仇意更甚,故而才会花了这么久布下这个局。
当初连玉楼和连二他们听说他的计划时,也说太过冒险,且牺牲又大,不值得为了这个人作贱糟蹋自己,但是他没有管这么多,只一心想要那个人尝一尝自己种下的恶果……
自己的身体如何都不重要,只要能看到那个人失意落魄的样子,那么自己不管怎样都心甘情愿。
所以他才能摆得出那种温和亲切的姿态,甚至对着自己的仇人谄媚诱惑,只因他心里早已无所顾及,唯有那一个信念。
但为什么,眼看着严玉阙一步步踏进自己的局,心里却感觉空空落落的。
琉琦看了眼桌上未核审完的帐册,长叹了一口,然后望向窗外,喃喃轻道:「你以为这样我就满足了吗?这才是开始而已……」
第十三章
严玉阙回到自己府上,脚刚踏进门槛,胃里蓦地一阵翻腾,人也有些趔趄。
「爷,你怎么了?」
严安上来要扶他,严玉阙一把推开他,接着冲到墙边张嘴就吐了出来。
严玉阙其实是个极爱干净的人,在被琉琦用计谋让他在情事上萎靡不振前,他对情事的欲念很淡,也很少去青楼这种地方寻欢作乐,一般会让严安将花娘接到府上,找的大多是千金难求一面、鲜少接客的头牌,床事上也不喜欢让秽物沾身,情事一过便立刻沐浴净身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娘亲针对二娘的情形,所以他极其讨厌女人间的争风吃醋,故而也就打算只娶徐柔一个,不再纳其他妾侍。
刚才在琉琦那里震怒盖过了一切,而这会儿一想到琉琦以前是个小倌,甚至还服侍过连玉楼,就觉得彷彿吞了虫子一样的恶心,几乎要把胆汁都吐了出来。
而严玉阙确实是吐到最后只呕得出清水来,好不容易缓了一些,严安连忙递上参茶让他漱口,只是严玉阙参茶还没喝,胸口又是一阵闷痛,有什么直接窜上喉口,不过这次张嘴却是一口血喷出来,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,直把严安吓走了半条性命。
严玉阙一倒下,整个严府都忙碌了起来,下人跑来跑去,请大夫的请大夫,熬药的熬药,乱成了一团。
大夫看过之后说严玉阙是急怒攻心、逆血上涌,才致呕血不止,只要稍加静养服些顺畅气血的药就会没事,重要的是舒展心绪不要郁结于胸。
大夫虽这么说,但严玉阙这一病却也病了好几日才有所起色,等到可以从床榻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不仅痩了一圈,脸色也憔悴了不少。
期间徐大人带着一些同僚来探视过他,只当他是为了郡主出嫁那些陪嫁之物倾尽心力才会累倒,故而褒奖赞美之词不绝于耳,甚至还说要写奏折上报给当今圣上,奏请圣上予以嘉奖。
严玉阙表面上是一一应承了下来,但是心里的怒火却是如何都平息不下来,只有他自己清楚,自己这场病全是那个人的杰作。
然后事情远不止现在这么简单。
严玉阙在听闻真相之后,确实震惊与愤怒,但冷静下来细细一想,如果琉琦只是想要将当年自己羞辱过他的言辞都返还到自己身上,同时又让自己对和他发生关系之事感觉不适与反感,那么他所布下的局,和他想要收到的效果并不相符,显然他从中贪到的便宜也不大。
自己恶心反感一阵便也就没事了,以后要熬药的时候都让严安在旁看着就行,而自己身上病症既然是药物所为,自己也不会被和女子欢爱产生的抵触情绪导致不举,这样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男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