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但有时候,我脑中会生出这样的念头……如果那一年我让爹把玉楼留下来的话……」
所以严玉阙选择带着豆豆离开……
那么自己呢?
◇◆◇
济州项泉县是个很普通的小城镇,百来户人家,不足千口人,但生活安定,平静宁憩。
数月前,镇上来了几个外乡人,在此地落脚之后开了一家小布庄,各种布料玲珑齐全,还卖些各地特色的布料,吸引了镇上不少年轻女子的兴趣。
店铺的掌柜是个约莫二十七、八岁的青年,模样俊朗,做事干练,只是表情时常冷冷的,让人不怎么敢接近,就算这样,也吸引了不少妙龄女子的视线,悄悄向着媒婆打听此人的来历,但一看掌柜身边还带着个挺大的娃,那些姑娘便都望而却步了。
店铺只有他和严安两人打理,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事情都交给伙计来做,严玉阙将架子上的布匹整理好,正准备去内堂拿新进的布匹的时候,通往内堂的帘子被一下拉开,严安从里面冲了出来,撞到了严玉阙身上。
严玉阙皱起了眉头,「慌慌张张地做什么?」
「对、对不起爷……」严安抬头,视线却在四下张望,「我在找豆豆……小鬼头趁着我不注意,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……」
严安刚说完,就听到严玉阙的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「姐姐你这么漂亮,配这匹布料最好看了。」
「小弟弟你真会说话。」
「我才不是会说话,小孩子只说真话,要是骗人的话,晚上睡觉是要被狼叼走的。」
严玉阙转过身来,就看到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柜前,由于个子小,就站在椅子上,正劈里啪啦熟练地打着算盘。
「苏州幕本缎一两二钱,泉州素纱一两三钱,桐乡花绫……一共是四两四钱,算您四两好了,我再送您一点苏州宋锦的尾料,做个荷包啊钱袋啊什么的可漂亮了。」
「小弟弟你真会做生意。」
严玉阙额角青筋跳了两下,那边豆豆已经结完帐收了钱打包好布料送客人走了。
「这位姐姐,下次多介绍几个人来,我送你一整匹宋锦做嫁衣~」
严玉阙走了过去,「我们哪来这么多宋锦送人?」
豆豆摆了摆手,一派老成,「随便拿匹锦缎就行了,反正这里人眼光浅,估计都没见过真正的宋锦……」说道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,连忙缩起肩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,过了一会儿才讨好似地笑着转过身来,「爹,我这不想帮你分担一下吗……」
严玉阙操起搁在布料上的量尽作势要打,「都什么时辰了?还不去学堂?这个月要是先生再来告状,我就罚你半年不准进前堂店铺!」
「啊,半年啊……」豆豆发出一声哀叫,苦着脸从凳子上跳下来,垂着脑袋拖拉着步子朝着严安那里走了过去,被严安牵着要进后堂的时候,转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严玉阙,「只罚一个月行不行?」
「不、行!」严玉阙声色严厉地拒绝。
「三个月?」豆豆还不死心,妄图继续讨价还价。
「再啰嗦就送你回京城!」
这次豆豆没敢多说什么,像是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。
严玉阙沉了口气,继续整理店铺里的布料。
虽然在这里开了一家布庄,但手里的银两周转不过来,日子还是过得有些拮据的,尤其是离开京城的那天,豆豆惊吓过度又受了风寒,上路后就发起了高烧,到了这里已经有些神智不清,一直哭闹着让严玉阙不要丢下他。
严玉阙抱着他在镇上跑了很久才找到当地人指的那位郎中,大半夜地敲开门,郎中一见是孩子病了,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去,听诊施针,赶紧开了方子让自己的夫人去帮忙熬药,一直折腾到天亮,豆豆的热度才得以控制,严玉阙要给他诊金的时候对方却不肯收,说是无论谁的孩子出了事,大家都会像他这样施以援手,朴实的几句话,让严玉阙心里淌过一阵暖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