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又一声的说着我好爱你、十六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。颐右握紧了拳头,很紧很紧,直到指甲插进掌心也没任何感觉……
他亲眼看着,坐在身上乱打着他的十六,泪如雨下、纷飞扑上他的脸。
而飞扬在风中的黑发,一根根,变白。
***
天已暗。
他朝背部发线。
透明的线勾住了瓦片,勾得牢,一扯便全给扯出。他痛哼一声。
十六在他前头,病发作得猛时步伐都不稳了,他要上去扶时,被十六一手挥开。
他迳自打开了画薇的房门,凝固的黑血简直像铺了新地板,嗅到那股铁血让他作呕……
墙角瑟缩着早已被他们遗忘、却目睹了所有事件的男人。
男人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发着抖,听见开门声,大大一震,「你们这些魔物、魔物别靠近我!南无阿弥陀佛……菩萨啊……」
十六踩在湿硬的血污上,房间像发生过什麽惨烈杀案似地血淋淋,四面墙跟天花都溅满了血迹,看起来可怖非常……目睹妻子神情恍惚、打算自残,然後错手杀死妻儿,亲眼看着妻子血流不尽地生出怪婴,还有他们一群魔物的自相残杀……躲在此房内大概就是快吓疯了吧。
没有给男人躲避的馀地,他走过去手一扬!
男人惊叫起来,四肢却因极度恐惧而僵硬,没能逃走。
「你想干什麽?」千钧一发之际,颐右抓住他的手腕,被那法术硬生中断的反弹震得麻痛。
「他见着我们的模样,我要杀他。」
虽然此男人疯疯颠颠的模样说出去也没人相信,可始终有好奇的人来探看,他也可能会告知辛泷。
夜长梦多,还是杀了他比较爽快。「反正我都杀了一个人,不差这一个。」
「不行,难保你再杀人会如何!」
即使之前耗尽了力量、也被乌鸦打伤了,颐右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放。
十六杀了一个人,已经减去一半寿命跟恶疾缠身,若让他再杀人,後果不是他们能预料的。
十六被他抓住了一手,却没有转过脸来。「我不怕死。」
良久,又重覆了一次,「我不怕死。」
颐右懂他,知道他一点也不怕死,即使守川人死後不知魂归何处,但他半点不惧。
十六只是不甘心,何以他真的成了颐右生命中一朵烟花,震撼华美,却一刹消逝。
如果他今天义无反顾地回到阴间,即使不能真与颐右在一起,至少仍可维持以前日子,他当他的守川人、他当他的差爷,至少有擦肩而过的缘份。
他发誓从没一刻像现在如此想活。
「别杀他,十六。我们总有其他法子是不?」
颐右怜惜地看着十六的侧面轮廓,这就是他的十六,强势霸气、从不让自己轻易暴露脆弱。
十六垂下了手,静了一会才终於舍得──他从腰带中拔出极小巧的翠玉瓶,那男人一见,以为是什麽穿肠毒药、忙不迭爬走,「放过我……我什麽没看见!放过……呜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