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她不敢去追,她一直对自己说,她当时根本没力气站起来,可其实是不敢。万一自己追了出去,那个可恶的家伙还是洋洋地笑着,说他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,那他的报复就得逞了。他可以毫无遗憾地投入另一段爱,她不干。
可她不知道,在她痛哭失声的时候,小谢其实还是等在巷口,他也在等,不知道等什么。当然,他根本不觉得林颜颜会来追他。追这个词不属于林颜颜。
他等了一会儿,想去再看一眼,却又憋得慌。凭什么呢?凭什么?
又等了会儿,他想还是去看一眼,毕竟很晚了,她是女孩子。可刚要踏出去,拷机又响了,是安湛的留言:「小子,还没睡丫,想我没,摸你屁股。」
他想笑。
再读了一遍,便慢慢离开。
直到多年后,来福士的星巴克,林颜颜往玫瑰茶里放糖,慢慢搅拌,神态平和,像是说着很平常的琐事:「你晓得么,大三下你过来那次,我在校门口哭了老半天哦。」
顾灵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,哈哈笑着:「不是吧!」
林颜颜笑,没再说什么。
她却也不知道,虽然小谢在那晚始终没回头,但是心境却还是有微妙的变化。
他赶着回南京,是为了给安湛过生日,可是在火车上他又禁不住地想,其实晚两天等一下林颜颜也没什么。
即使是回去面对安湛,和他小别胜新婚,颠鸳倒凤彻夜交欢,却总觉得有些不同。他一直没跟安湛讲他大四要回上海的事情,他只是很急,他是真的想出国了。
和安湛一起。
晚上,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,有时半夜,这个家伙也会发情,爬到他身上来两下子过瘾,结果他好心回应,这人倒又呼呼地睡过去。
他既觉得两个人的未来根本无从想象,却又觉得跟他一起去国外很安心很稳妥。
对安湛,对同性的爱,他并没有一开始的排斥,他享受情欲,他享受被疼宠,被纵容,他也享受对安湛好。
也许这不是对林颜颜的那种爱,可是,这种感觉也可以维持很久很久啊!
九九年四月,安湛二十七岁生日,他迫切地盼了很久,之前小谢去了上海。
不知从什么时侯起,他开始有踏不到地板的感觉,或许他根本就没踏到过地板吧?
他二十七岁了,虽说三十而立,可他也不小了。家,老婆,孩子是不指望了,他不准备结婚。那事业呢,总得挣钱吧。本来想挣了笔钱出去镀金,混得好就直接坐移民监了,可自从和小谢好上,这个心却渐渐淡了。
一方面,他这个建筑专业出去镀金是可以,真要靠这个吃饭很困难,就算身边有笔钱,那也要准备苦熬。可他不是小年轻了,且过惯了好日子,没吃过苦。更何况,他隐隐嗅到了不同的气味,国内怕是要有大发展,股票也好,房产也好,这个时期不积累点原始本钱,可能会错过大好机会。
更重要,他不是一个人了。去了国外,他的专业没优势,他本人更没优势,他没把书握让小谢比现在过得好,其实异乡他国变数更大。他每每看到小谢,高额头,丹凤眼,微笑,嘟嘴,大笑,皱鼻子,都恨不得把他藏起来,他不让他接触任何圈子里的人,他隐隐地将他保护起来。在这儿他还勉强可以,到别地,没把握。哪怕人就在身边,他都时常恐慌。晚上常做那种梦—明明人就在跟前,可就是够不着;又或者眼看着他和小姑娘结婚,他得敬酒;再或者他志得意满,华衣美车,自己穷酸潦倒,速食面小蜗居。
做这样的梦,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。
追他的时候的豪情呢?追他的时候料到有今天么?
不过,这也只是梦,也许只是潜意识里的不安全,现实里,都可以避免。可他确实是惶惶然,总是要逮着他在身边,一刻不分离。哪怕在学校,也得拿到课程表,课间就给拷机留言。上网看小说打游戏,想他了,又怕老留言给笑话,就偷偷去发个mail,给一个惊喜。
在床上,那要的就更狠。他克制不住自己。
有次,弄得太厉害,小谢瞥眼就跟他急:「你怎么你,没下顿了?」
想到他那副模样,安湛心里一荡,立刻都热起来。
不过,他也知道,小谢的生化专业往深里学是一定要出国的,而且他还是因为自己想出去才决定出去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说,我不想出去了,你也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