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慈向医生道了谢,走到病床边,和衣躺了下来。
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,从叶寒江的无理取闹,到李益的高烧昏迷,再到李国来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装疯,宋慈感到身心俱疲。
他真的只是想利用有限的时间安生的上个学而已,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要跟着夏莫冰转战到另一个男人的家里。为什么就连这么微小的心愿都变成了奢望?
宋慈闭上眼,不想再想。
身旁的李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,宋慈竟莫名觉得有些安心。
睡吧,睡着了一切的烦恼就会消失。
渐渐地,宋慈沉入了黑暗。
*
当李益醒来的时候,已经有熹微的晨光透过小诊所的玻璃窗照进来。
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,他有一瞬间的恍惚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他此刻应该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。
微微侧头,李益看到了蜷缩在自己旁边的床上正处于沉睡状态的宋慈。
他怎么也在这里?
伸着懒腰从里间走出来的医生回答了李益无声的提问:“不用四处乱看了,这里是诊所。感觉怎么样?好些了吗?”
李益试图坐起来,可能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了,浑身酸痛无力,又颓然的躺了下来,“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年轻医生指了指一旁躺着的宋慈,说:“你昨天因为外伤感染发高烧,你朋友急的不行,自己背着你来到了这里。他那么瘦,竟然能背得动你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,真是了不起啊。”
李益看了宋慈一眼,硬邦邦的说:“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
医生奇怪地说:“不等你朋友醒了一起走吗?”
李益已经硬撑着坐了起来,“不必了。”
医生走上前来要扶他,却被李益一手隔开,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看着李益蹒跚离去的背影,医生在晨光里摇头,“哎,真是个倔强的家伙。”
*
迟到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。
宋慈赶到学校的时候,第一节物理课已经接近尾声。
物理老师在自己的考勤本上画了几笔,又语重心长的嘱咐了宋慈几句,大体意思是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下次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云云。宋慈一一点头答应,才在物理老师的一声令下迎着同学们探究的目光回到了自己座位上。
大大出乎宋慈意料的是,昨天还高烧昏迷的李益如今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……睡觉。
今天早上在诊所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,宋慈还以为他已经回家休息去了。回去取书包的时候,他还在匆忙之中贴着隔断墙听了听隔壁的动静,是一如既往的静寂无声。因为赶着来学校,宋慈也没有多想,便匆匆走了。
李益什么时候竟成了如此乖巧的学生,竟然带着浑身伤病来学校?
宋慈拉开椅子坐下,掏出物理课本准备上课。
也许是被吵醒,也许一直都是在假寐,正趴着睡觉的李益用只有宋慈一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:“不要妄想昨天的事能够改变什么,更别指望我会因此允许你和你妈留下来。你如此讨好我,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。”
宋慈抬头盯着黑板,淡淡回道:“讨好?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。你如果死了,我们还要帮你收尸料理后事,岂不是更加麻烦?另外,我和我妈能否留下来也不需要你的允许。依我看,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小命要紧,不要无谓的给别人添麻烦。”
李益直起身,嗓音愈发暗哑:“话不要说的这么满,小心日后自己打自己嘴巴。”
宋慈冷笑:“我宋慈既然说的出,自然也做的到。不像某些人,明明已经只剩半条命了,却还在那里装腔作势,真是笑死人了。”
下课铃应声响起,李益本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被跑过来的韩诗乐打断,“李益,什么情况啊这是?哪个孙子出手这么重,竟然把你打成这样?也忒不是人了。”
紧随其后的叶寒江满脸坏笑说道:“我还奇怪你昨天怎么也不跟哥几个知会一声就旷课了,原来是被打残了卧床不起啊。你说你怎么那么傻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跑嘛,何必硬撑着呢。你看,现在变猪头了吧?真是可惜了你这张颠倒众生的脸。”
李益站起来,粗声说:“滚蛋,你他妈才是猪头呢。”
他们三个在那儿谈笑风生,就显得坐在那里看书的宋慈特别多余,特别碍眼。
宋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所以他起身打算去洗手间。
可还没等他站稳,脸上却突然狠狠挨了一个巴掌,重又跌坐进座位里。
第7章 乞怜
宋慈惊讶抬头,便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中年贵妇,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,衣着、首饰、妆容无一不精致,神色却是和她的打扮极不相符的凶神恶煞,仿佛要把宋慈生吞活剥了一般。
贵妇指着宋慈厉声问道:“你就是宋慈吗?!”
宋慈还没答话,旁边的叶寒江却惊叫出声:“妈?!你在干什么?”
那贵妇不理叶寒江,依旧指着宋慈,气势汹汹:“就是你划伤了我儿子的脸吗?从小到大,我和江江他爸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他。你倒好,在我宝贝儿子的脸上划出这么深的一道血口子。要是我儿子脸上留了疤破了相,你承担的起吗?”
宋慈抬手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,站起来,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语调说:“这位夫人,你儿子脸上的伤口的确是我造成的,但我也是不小心,绝不是有意。更何况,是你儿子扔了我的东西在先。于情于理,你都不该如此对待我,请你立刻向我道歉。”
叶寒江走上前想把他妈妈拉走,却被一把推开。
贵妇冷笑一声,拔高声调说:“各位同学,你们都来评评理,是他伤人在先,如今却要求我向他道歉,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?这种人一看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,一点儿家教都没有。今儿个,我就代替你那没有责任心的父母,好好教教你‘教养’两个字有几笔几画。”
宋慈脸上立时浮现出鄙夷的表情:“就你现在的做派,也好意思跟我提教养吗?您还是自己先学学‘教养’两个字怎么写再来教我吧。”
“你……你!”贵妇目眦欲裂,扬起右手就朝着宋慈的脸扇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