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Albert?但这只是童装模特儿,我对Sui的儿子并没有……」
好在他话还没说完,家里的电话桌机就响了。我和苏梁都往电话看去,我忙说了声:「啊!应该是小小打回来的。」
我忙起身要接,但苏梁却阻止我:「不许接!让它响!这个兔崽子,以后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!」
但他纵使这样说,眼睛却不停往话筒方向飘。我听过青少年闹蹩扭耍傲娇的,但老爸也跟着一起傲娇,这倒罕见。好在知苏梁者莫若Nick,他二话不说,抢在我们两个之前把电话截了。
「Hello,这里是Sui的家,你是Sui的儿子?」
我看苏梁一下子屏住气息,多半是后悔自己没阻住那两人接触。但Nick倒是没提童装模特儿的事。他边听电话那头说话,边点了好几下头,末了还轻笑了声。
「我知道了,我会跟他父亲说的。」
这才把电话挂了,对苏梁摊手,「不是你儿子,是他同学,好像姓王还什么的,中文名字我记不清。他说你儿子现在借住他家,怕是要隔夜才能回去,所以先跟你说一声,怕你为他担心。他还说,电话是你儿子要他打的,只是你儿子要他别说出来。」
苏梁愣了一下,我看他脸色微显忸怩,面对自家儿子报平安,苏梁的反应竟像个跟男友吵嘴后的少女:「谁会担心他?谁说我担心他了?」
但我看他后来默默地把一度关掉的手机,又不动声色地开起来。小小还真懂怎么对付他家老爹。
我和苏梁他们看了新闻,又看了几出不知所云的肥皂连续剧,为了宽慰苏梁,我去楼下便利商店买了一箱的台啤。这几年为了身体着想,我和Nick都少喝酒,苏梁更是彻底的茶派,除了应酬必要,几乎滴酒不沾。
我替两位老友各斟了满满一大杯啤酒,苏梁一开始还有点疑虑,但大约是苏小小的事让他大彻大悟,我看他举起杯子来,眉目一横,仰头把手里的金黄色液体一饮而尽,还把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,对着我扬下巴:「郑亚涵,再来!」
我们把电视转到棒球赛,这几年随着棒球经典赛开幕,这运动在台湾开始越来越夯,把整个岛都卷进了棒球炫风中,只是我没什么朋友,Nick对体育新闻又兴趣缺缺,棒球一个人看也不有趣。
晚上正好是初赛回放,虽然早已知道结果,但运动比赛就是这样,某些方面就像谈感情一样,即便你知道下一球会是全垒打、会是三振出局,享受这过程中的激情与失望,才是它们真正令人爱不释手的地方。
「这球速没办法吧?他今天是不是有点失常?」
「还早,这才刚开始,离标准球数还远得很。他比较慢热,再等等。」苏梁这几年陪着我看球,意外地也成为半个专业球迷。我们两个老的常常在赛季时霸占电视,看得比小小这个初中男生还要义愤填譍。
「啊啊、啊——差一点差一点差一点差一点——!」
「他刚刚明明有碰到吧?我有看到有碰到?我明明有看到,没有吗?没有吗?」
「换主审啦!这主审的好球带也太窄了吧?」
「他手套是有漏缝吗?故意的吧?」
「跑啊跑吧跑啊冲冲冲冲冲,漏了左外野漏了,好机会,好机会!要是这球再不上我就——上啦!满贯——水啦!苏梁,领先了领先了!」
看到兴奋时,我和苏梁还会张开双臂抱在一块,苏梁激动起来还会吻我的脸颊,苏梁的接吻魔属性越老越有变本加厉的趋势,掺了酒精后更是挡不住。支持的那方打了第一支二垒安打时,苏梁甚至抱着我的颊,亲了我的上唇一口。
我看Nick一脸匪夷所思地旁观我们,讶异中夹杂着有趣。他为了表示参与感,还一直试着问问题:
「刚刚那球是不是投得太低了?」
「他为什么没往打者那里投?他是在练习……喔,那是盗垒?垒可以用盗的?」
「这样就赢了吗?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跑回来就加了两分?棒球这游戏不是绕一圈回来加一分吗?」
后来我和苏梁看到脸红脖子粗,实在没空理会他。当Nick问出:「为什么他要在跨下比『YA』?刚那球不是输了吗?」时,难得我和他有志一同,扭过头来对这位一日球迷大吼:
「吵死了!专心看球啦!」
我们一路看比赛看到夜深,这期间苏梁趁着赛势稍缓,又去厨房弄了一锅卤白菜、一盘花生小鱼干出来给我们下酒,还切了半颗西瓜、一袋苹果,苏梁还把他儿子的生日蛋糕也拿来配啤酒。我也放开胆子来大啖苏梁的手艺,就连向来不吃高油脂的Nick,也吃了好几碗掺了炸水翅的卤白菜,边吃还边赞不绝口。
在棒球和老友面前,什么痛风、高血压、糖尿病、体脂肪和三酸甘油脂的彷佛都不再重要。